《音樂使人自由》本是日本音樂家坂本龍一在2010年出版的口述自傳，書中多次探討「何謂音樂？」以及「人為何要創作音樂？」其中寫到：「將事情從個人體驗中抽離而出，實際存留於音樂世界中，藉此跨越時空的限制，逐漸與他人共有，音樂正具備被這樣的力量。」理解、演釋、決定自己要成為什麼、不受時空限制的傳遞，這正正就是音樂自由之處。這本書名變成quote印在T-shirt上，年紀輕輕的本地音樂專頁《9588》（@9588hk）的主理人Joey穿起這身，與我們說著她的「音樂路」。
對於「音樂使人自由」，Joey如此定義：「自由是獨立音樂重要的一環。『音樂使人自由』是說在心靈上所感受到的，以及聽歌時腦海中呈現出來的畫面。這些都是自由的。人在壓迫之中更加渴望找到不同出路，就像現在的香港。而音樂正是一個渠道，可以表達我們自己想說的事。」這兩年多以來，她樂於在專頁上分享不同本地獨立音樂，這份堅持甚至成為了她的日常。
音樂路道阻且長 透過分享重燃熱情
「9588」是近年的潮語，取俗語「九唔搭八」諧音。Joey以正寫「玖唔搭捌」為其專頁命名，她笑說因為所有關於音樂的事情，她都會「九唔搭八」地講一餐。創立專頁的契機要回說2020年，因為疫情關係常常坐困家中。於是她便上網搜尋不同種類的音樂來聽，並把偶遇的好歌通過專頁分享出去。起初分享的歌曲，純粹是個人所愛，但隨著Joey聽得愈來愈來多，她的分享也變了愈來愈頻密和專門；除了逢星期三更新的最新本地音樂推介外，她還會因應時節或感受，將同類型的歌曲組合成歌單。例如四月兒童節時的歌單，Joey以「我想回到……」為主題來組構，意在提醒大家要在生活中保持童心。
歌單中，除了有熟悉的主流音樂外，也包含了一些比較冷門的獨立音樂。因為獨立音樂的精神深深吸引著Joey，更讓她把推廣本地獨立音樂的工作視為已任，於是她的專頁《9588》也從純粹分享，變成多了一份使命。「市面上的主流音樂以抒情為主，較易入口；獨立音樂的類型則比較多面向，但在市場上卻較為少見。因為所謂的獨立，就是指那些沒有公司支持，獨自經營自己的音樂人。他們大多擁有個人想法，知道自己想做什麼類型的音樂，不需要顧慮太多商業因素，所以他們的音樂種類會很多元。」
然而，這些「自由」也是有「代價」的，最直接就是所能得到的資源和金錢遠遠不及主流音樂，更遑論要去做推廣宣傳。結果，很多好好的獨立音樂往往都會成為了滄海遺珠。《9588》的出現，就令這些散落的遺珠有機會重新被人認識。而Joey沒想到的是，她無私的分享竟能得到大量聽眾的支持和認同。她開心之餘，也感歎由此可見在香港做音樂有多困難。「這裏比其他地方的資源更少，所以本地獨立音樂人想做好一件事，他需要決心其實是非常強大的。在如此艱難的環境下，仍繼續堅持做自己相信的事，真的一點也不簡單。」就是因為不簡單，才份外珍貴，那些艱苦渡日，只為醉心音樂的一位位，實在值得更多人認識，去傳揚他們的樂章與名字。
置身壓迫中的一份喘息
Joey回想起初接觸獨立音樂，是在九展Music Zone看的一個live show。當時現場的氛圍與主流演唱會完全不同。她形容主流演唱會表演性質比較強，但indie show則更感讓她好好感受到不同音樂人各自獨有的vibe，與在場的所有人同歡共享於其中。從此，她便一發不可收拾的走進獨立音樂的世界。「當時先知原來好多歌自己都無聽過。我以前都會到紅館睇騷，鍾意容祖兒，現時就鍾意The Hertz和Eli。The Hertz的歌，可以幫我轉換成用輕鬆的心情來面對世界；而Eli的音樂就可以讓我釋放抑壓的情緒！」
Joey說，現在音樂已經是她日常生活裡，絕對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事實上無論是經營專頁，抑或是每天會留意的資訊，她幾乎無時無刻都離不開音樂。「我每晚瞓覺之前都要搵到一首未聽過的音樂，聽完之後會覺得：『係喇，今晚中啦！』才會願意去睡。哈哈。」由聽眾開始，到開設專頁推廣，Joey現在還進一步踏進獨立音樂界，成為音樂會的策劃人。「例如早前我策劃了一個叫『Lost & Found』indie show，想講的就是如何在迷失之中尋回自己。在入場時會請觀眾交低一些近期令他們感到迷失的事，以及當時所聽的音樂，之後再將這些收集得來的音樂，製成歌單發布。這樣的交流，讓大家能透過分享音樂，找回生命中熱情。」
Joey獨自一個人一步一步往前走，這條路絕不容易，單是堅持每天更新專頁內容這一點，很多大公司都比不上Joey。她笑說自己現在已病態得手機不離手，因為每天的資訊接收和輸出量都太多，只好盡力做到滿意；日後也要慢慢調節，找回當中的平衡。儘管如此，營運《9588》仍然是Joey此刻最享受的事。說到這裡，她突然不好意思起來，說自覺寫文章不太厲害，所以也會嘗試做圖或影片來抒發心中所感。但其實多了視覺影像，在這個social media年代，自然能得到更廣泛的傳播。
自線上平台愈趨盛行，我們不用單靠電台DJ們的專業推介才能收聽最新單曲，獨立音樂因此變得更普及，開始更受關注。近年，更有不少獨立音樂人被吸納到各大唱片公司之中，在主流音樂裡不時也會聽到熟悉的聲音。同時，Joey也留意到這幾年香港音樂人在不同串流平台的聽眾數量都有上升。「按現時的趨勢來看，只要大家願意互相交流，獨立與主流音樂是可以並存的。」所以最大的贏家，就是作為聽眾的我們，可以更自由地選擇自己愛好的曲風，令音樂融入生活中，為現實帶來一點的喘息及想像。
尤其是在這個充滿壓迫的時代裡，我們都渴望找到不同的出路；現實中或許未能如願，但至少心靈尚可得到安慰；在漫長的黑暗中，我們難免都會感到或抑鬱、或被困、或絕望。可是，只要當旋律響起之際，大家的內心都得到了解救；側耳傾聽，身心便能隨旋律起舞。「古者天子命史采歌謠，以觀民風。」現今社會雖然已沒天子之命，但憑歌寄意歷久常新，透過音樂我們可以讀懂一個時代的種種。而《9588》就是一個勤勞的使者，為聽眾即時性地搜羅各方的妙樂，再集結成為一代人的記錄。「我希望香港音樂可以繼續成為這個城市的紀錄；我也會繼續盡力去找更多好的音樂給大家。」Joey樂觀地說，不知道日後會否因為社會，或者其他因素，而熱情減退，但此時此刻她仍然覺得自己相當樂在其中。
Interview & Text：KW
Video Direction：KW
Camera：Joffe Cheung, Dotty Kuroko J(band videos provided by 9588)
Video Editing：Kayan Wong
Photography：Sherwin Wong
Venue：128 WANG LUNG（Set up by Dotty Kuroko J), INFREE RECORDS
Special Thanks：Eli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