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WHITE NOISE到MR.，再以個人身份單飛繼續唱作，這一晃眼就是十多年了，ALAN（布志綸）也由一名搖滾青年變成熱血中佬。隨著身份轉換，年紀漸長，現在還要肩背起養妻活兒的責任，雖然ALAN一顆熱愛音樂的心從沒變過，但看待世事的心態始終會有點不一樣。「時代吹捧年輕人，輪不到我們；但我們又不像上一代，已經上哂岸。像我這樣做音樂的，很多甚至無工開，咁點算好？」回顧從前走過的路，ALAN說自己上過高山也曾跌落低谷，尤其是經歷了疫情，要不是真心愛音樂，他早就轉行了。而早前推出的新歌〈飛鳥俠〉，便是ALAN的內心讀白：哪怕希望再小，唏噓更多，但只要能堅持自己，便能擁有重新出發的力量。
有種唏噓源自執著
在香港流行音樂圈裡，每個年代都有不同的代表人物；70年代是許冠傑，80年代是張國榮和梅艷芳，90年代有四大天王，2000年代之後更是百花齊放。ALAN以MR.主音的身份於2008年出道，翌年就憑〈如果我是陳奕迅〉勇奪三台冠軍歌，而且之後每年幾乎年年有獎攞。那段時間，也是他音樂生涯的最高峰。可是2010年後，因為各種外圍因素，不只主流音樂，連整個香港流行文化都陷進了低潮，雖然到了近年，因為YOUTUBE的興起再次令到本地音樂有復甦的跡象，但時而勢易，十年過後的ALAN已經不再年輕，也不想再以從前那種方式去做音樂。
「在香港，主流音樂其實很難做，因為你要先有娛樂，之後才能有音樂；大家都是BUY人，不是BUY音樂。既然是BUY人，所以這個『人』背後必須要有很強勁的後盾去包裝。一直以來都是這樣，只是近年尤其嚴重。而在這一個MARKETING主導的世界裡，人們其實不懂選擇。而我經歷了這麼多高山低谷，現在還不明白這一行的玩法嗎？可是因為我執著啊，所以才玩死自己，因為我不唔想再跟從以往那種模式去做。唉，其實又不算是玩死自己，只是有點夾在中間，變成了夾心階層。所以有時我也會猶疑，究竟自己是不是要繼續做音樂，有一種很唏噓的感覺。」
ALAN將這些唏噓和感慨，都放了在〈飛鳥俠〉這首歌裡。他形容當中的情感其實很複雜，例如就像同名電影的故事主角一樣，當你紅的時候，大家就拍手掌。當不需要你的時候，就唾棄你。「好似我，現在又不是前輩，又不是新秀，又突然變了後輩的後輩，這些身份轉移都幾好笑。」又例如因為疫情，很多音樂相關的工作都被逼取消了，他必須尋找另外的收入來維生，不能像從前那樣，靠音樂來搵食。「音樂由事業變成了興趣，沒辦法，現在必須要分開。」結果，身處於各種各樣的轉變和困境當中，他發現自己可能正在面臨一場中年危機。「有次跟梁柏堅吹水，發現大家都有中年危機，好大鑊。例如我們身邊都有些朋友，本來是建築師，十幾廿萬一個月，但移民後，去到那邊，為了仔女，只能轉行做送PIZZA；也有些朋友花了幾百萬做裝修，搞飲食，結果一舖清袋。像我們這種夾心階層年齡，好似大家都一起出事了。」
他把這些感情，轉化成〈飛鳥俠〉這首歌，並邀請了梁柏堅填詞，但當中他也參與了很多。「『那懼晝夜再沒正常，不折不扣不死的理想，隨著心叫嚷。』這一句其實是我在揸UBER時想出來的。當時揸到六點幾鐘，奇怪為什麼旺角會無人呢？就是因為疫情，令到『晝夜再沒正常』。但是在無常的環境裡，我們能否為了『不折不扣不死的理想』，繼續『隨著心叫嚷』呢？如果我個心不是還留戀做音樂，或許真的早就轉行了。」事實上，2017年ALAN以個人身分跟耀榮文化簽約，正式脫離了樂隊自己單飛發展。但2019年合約期完了之後，他就沒錢再做自己的音樂了。幸好，他很快就得到SONY MUSIC的賞識，邀請他加盟，才能夠繼續在音樂這條路上走下去。「雖然沒有保證一定會搵到錢，但起碼他們還願意俾錢我做音樂。這絕對是一件好事。這也讓我明白到，只要你繼續做，你沒死，都可能有朝一日能翻身。我不是說自己已經翻了身，而是你真的不會知道將來會怎樣，所以有得做，你就要繼續做。那樣你還有一個機會。」
忠於自己只為歌迷服務
ALAN說，〈飛鳥俠〉這首歌代表了他對音樂的堅持，並不是為了市場為了討好別人而創作，而是真真正正地為自己而唱，講自己的心聲。「有人話，如果〈飛鳥俠〉首歌是MR.唱就好了。我也想啊，但他們各有各忙，所以我才自己做呀。當然很多人都說我傻，話你寫了首歌，找人編曲，然後我們幾個人出來唱，不就好了嗎？但我真係唔得，過不到自己，至少我的態度是這樣。因為首歌真的不是大家夾出來，沒有經歷過這個過程，其實就沒有了靈魂。扮不到的，其他人也聽得出，又或者是我唱不到出來。沒有那種感覺，沒有那道氣力，這樣玩音樂，我會很不開心。」
沒有了樂隊的包袱，ALAN覺得他可以更自主地思考自己往後的發展方向。每一首歌，由作曲開始，到填詞、編曲，以至MV的拍攝概念，他都會親身參與，把「自己」完全投放在音樂裡。所以環境變得雖然愈來愈難，但他的心境卻是愈來愈清晰，就是更加自我和自由地做好自己的音樂。「現在我出的歌，當然不會期望一日就有200萬VIEWS，但我自己的歌迷有變得更加堅實，會更加明白我，也會更加支持我，所以我是為我的歌迷服務。我做的音樂是送給我的歌迷，懂我故事的人，能有共鳴的人。我不會展望自己會爆到好似MIRROR那樣，不想去討好太多人，像我這個年紀，還需要去做那些事嗎？我想把精力放在擴闊自己的音樂領域上。去找更加多的知音，好過去追潮流啦。就像〈想再和你看煙花〉那種曲風，我想變得更加忠於自己，不理新舊，你鍾意聽就聽，唔鍾意就算。」
作品要有堅持，這是底線，然後讓作品來替自己說話。因為音樂對ALAN來說，是最真誠的媒介，去傳遞創作人想說的話，大家都可以感受到，所以沒有辦法做假，也呃不到人。「總之就繼續堅持做自己。但無論如何，我都不會違背當初的自己，違背當初的信念。就像〈飛鳥俠〉的歌詞最後所寫：『繼續去唱，終於披風裏滿天翱翔』。起碼我現在還能夠唱，便繼續唱下去，在唏噓中帶著希望。」
Interview：KW、Nico Tang
Text：Nico Tang
Video Directing：KW
Camera：Kayan Wong、Joffe Cheung
Video Editing：Kayan Wong
Photography： @hoyin_photography
Styling： @syanleung
Wardrobe： @mrp from @mrporter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