梵谷在聖雷米精神病院時,曾經畫過兩幅以鳶尾花為題的畫作——《Irises》。其中之一描繪了花瓶裡的紫色鳶尾花。凝視畫作,只見她們縱然被困瓶內,卻奮力地向外綻放,以搶眼奇特的姿態,盡力向世人展示自身色彩。
Iris既是鳶尾花的英文名,也是iii的本名(Iris Liu)。現實裡的她也滿有畫中鳶尾花的韻味。掌握多元曲風的她,於幕前、幕後間不斷遊走,在歌手和電影配樂間,以偏鋒視覺重塑世界。她說,「自身的三個『i』分別代表『觀眾』可以透過『我』作為『眼睛』,了解我的音樂。」音樂可以令她完全忘記外界的事,建構出屬於她的獨創世界,這一點與梵谷有著異曲同工之妙。創作可以抒發情感,梵谷想要從精神病中解脫,iii也想要從各種壓抑之中找到出路;甚至平凡如我們,都要靠藝術來潤飾生活。音樂就是iii的藝術之門,以聲音作為素材,唱出從心而發的歌曲,以自身連繫這個城市。
創作是唯一出路
在一個小型live show上初見iii,當時已感受到她對音樂的謹慎與執著,也有一份蓄勢待發的激情;她一時可以在鋼琴前毫不猶豫地盡情耍樂,一時又能面不改色地唱出空靈氣息,把壓抑已久的情緒以最溫柔的方式輸出。「我覺得這個城市很擠逼,生理和心理上都沒有空間,一切都很壓抑。我想,我也是個壓抑的人……」她回想最初做音樂時,只窩在一個不足100呎的空間裏,在狹窄的高樓裡卑微地堅持著。她喜歡的書本和電影都有種壓抑感,「像是《鋼琴戰曲》、《東京小屋》、《白色緞帶》等等,特別二次大戰時期的作品,很渴望理解那些人到底要怎樣才能生存下去。」
她笑說這種特殊的被虐狂喜好,可能是現今生活的投射,亦可能是自己與生俱來適合在這種環境下生存。「現時社會環境沒有空間做藝術創作,從音樂到電影配樂都會多一份自我審查,每造一件作品時我都會思考,應該用甚麼方式表達才是正確。」這種深思熟慮,雖限制了作品,但換個角度來想,也是一種訓練,令作品更趨成熟完整。iii坦言以前創作很需要情緒輔助,但從久石讓的身上學習到創作需要規律,故現時會強逼自己於特定時間裏完成作品,令出品頻率和數量更趨穩定。
早前她參與了電影《手捲煙》的配樂工作,最近又推出新歌〈雷公〉,一路上忙碌得不可開交。而在歌手和電影配樂之間的身份無間斷轉換,通過持續創作,也彷彿變成了iii抒發鬱結的手段。背後沒有偉大的想法,只求歌曲能夠成為一種流動,感通更多人心,「明白不能夠控制『歌命』,但希望死後有作品可以留在世上,繼續影響其他人。」此刻談生論死,或者過於沉重,卻能體會到她是如何把自己的生命傾倒於創作之中。
iii相信音樂需要精雕,編曲時當然要執重細琢,但更重要是要為作品注入濃厚的情感。故此,每首歌都會刻意將自身情感與城市現況接通。新歌〈雷公〉和陳健安(On仔)合作,在編曲及美學上都滲透古典華麗的感覺,講二人分隔兩地藕斷絲連、不能割捨的關係,正合時勢所需。創作時,她習慣在觀察者和受眾間互換角色,藉此尋找不同的可能性,「〈艾〉是探索自我的第一步,〈若有若無〉是我在最憤怒無助時創作,以黑色幽默的方式表達有些人對所有事都視若無睹的憤怒。」一切唱得出來的,就禮成了。
歌劇式的廣東歌代表
iii本是二人樂隊SoundTube的成員之一,SoundTube的作品偏向實驗性,當中混集了多種音樂類型,這個經驗讓她在早期已經接觸過不同音種,雖然Classical Pop(糅合古典樂的流行曲)會是iii第一個予人的感覺,但她的音樂中還有更多面向。「我自認很貪心,作品內會有Pop、EDM(電子舞曲),甚至包含北歐氣息元素,不會用一種風格框死自己。」正因為這份貪心,iii的作品都是華麗豐富的,當中不乏管弦樂編曲,小提琴、大提琴、小號等不同樂器都是常客。每一首都擁有歌劇般的生命力,又用精心設計的MV去營造氛圍,令想表達的信息和感覺更加完整,聽眾可藉不同畫面加以想像,跟著旋律的帶領,遊走在她的音樂世界中。
她回顧是在演藝學院畢業時立志做廣東歌,與使命感無關,只是認為若這一代人都冷落廣東歌,體系就難以繼續流傳。她形容每個年代的廣東歌都有不同唱腔,可以從中找到靈感再創作,「我很喜歡許冠傑,他無論在音樂、文字或感情層面上,都處理得很好,也懂得運用氣氛和觀眾溝通!」是她學習的對象。除此之外,常有人說iii予人感覺猶如王菀之(Ivana),她坦言Ivana是自己的偶像,「從小我就很喜歡王菀之!她是我想讀音樂的最大原因,也是我的動力和目標,令我可以繼續向前。」二人在形象上雖有相似之處,但總不能一概而論,Ivana自帶一種渾然天成的詩意畫意,iii則像渾樸沉鬱的軟語呢喃,二人各有特式,卻同是廣東歌中的瑰寶。
眼見當下廣東歌的力量變大,可說是處於一個百花齊放的復興狀態,她興幸自己能夠見證並參與這個時代,「像是我這種相對偏鋒的作品,都開始有自己的樂迷,只能在本份中盡力做好,繼續探索,繼續創作。」
Interview & Text : KW
Video Directing: KW
Cast: Irene li
Camera: Kayan Wong, JoffeCheung
Lighting:King
Video Editing: Joffe Cheung
Photography:@hoyin_photography
Art Directing: KW
Styling : Sinmeii
Make up & Hair: joshifumakeup
Wardrobe: if.or__seeyou
Project assistant:Rayth Wong